在教育领域，我们总是在离自己最近、最显而易见的地方寻找问题的答案。虽然这些领域是许多常见问题和答案的所在，但却并非寻求答案的最佳地点。

在这个变革大时代，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教育？取得教育优秀的原则是什么？卓越的学校体系有什么独特之处？为何说教育均衡难以捉摸？为什么教育改革如此艰难？以及，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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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的校长”安德烈亚斯·施莱克尔在《世界水准：如何构建21世纪的优秀学校系统》中展现了他对教育中至关重要的议题的理解。通过PISA等国际测试，安德烈亚斯·施莱克尔指出，教育改革的进程仍受到许多错误观念的阻碍。

什么是PISA？

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背后的改革理念在于通过国际公认的标准，直接测试学生的技能水平；将其与学生、老师、学校和教育系统的数据联系起来，以理解学生成绩的差异；然后利用多方联系的优势，通过制定共同的参考点，平衡同辈压力来处理数据。

目前，PISA不仅实现了通过具有代表性的样本测试，对不同国家的教育水平进行比较，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学校也自愿加入了以学校为基础的PISA，以了解他们在国际水平中所处的位置。

走出误区

即使在世界各地的任课教师都在努力弥补学生的先天劣势时，有些人仍然认为贫穷就是命，无法改变。但是PISA的测评结果表明，这种观念是错误的——不同社会群体在学校或生活中表现的好坏并非无法改变。

这一问题具有两面性。一方面，在所有参加PISA的国家中，学习成果与学生和学校的社会背景相关——这对教师和学校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但另一方面，社会背景和学习成果质量之间关系的强弱，因教育系统的不同而千差万别——这证明学生的社会背景就算处于劣势，他们的学习成果也不一定就比较差。

在PISA2012年的测试中，上海15岁年龄段中最弱势10%的学生数学成绩，比美国及其他国家或地区同龄的10%最优势学生还要优秀。同样,在PISA2015年的测评中，爱沙尼亚和越南最弱势10%的学生的表现达到了OECD成员或地区学生的平均水平。

所以，如果爱沙尼亚、上海和越南最贫穷的学生都能和西方学生的平均水平相当，那么为什么其他国家或地区最贫穷的学生不能和爱沙尼亚、上海和越南的学生表现得一样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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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国家能将最优秀的老师吸引到最具挑战性的课堂，将最有能力的学校领导吸引到条件最差的学校，并为教育工作者提供取得成功所需的一切支持。这些国家制定的教育标准很高，而且要求所有的学生都要达标。他们使用的教学方法让来自不同背景的学生都能以最适合自己、最高效的方法学习。

世界上的所有国家都有一部分优秀的学生，但却很少有国家能让大多数学生都变得突出。更好地实现教育公平对社会公正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同时也是更高效利用资源、保证所有公民有能力贡献社会的一种方法。最后，如何教育最弱势的学生实际上反映了我们社会的身份。

如果一国的公民想要过上富足的生活，国家就必须在教育上进行投资；但是投入更多的金钱，教育产出未必更好。

PISA的测评结果显示，当前对于6-15岁学生人均投资少于5万美元的国家而言，学生的平均投资与学生学习成果质量这两者之间有着强烈的联系。然而，对投入资金高于这一水平的国家而言，对每位学生投入的资金与学生的平均表现之间并无任何联系，大多数OECD成员皆属这种情况。

匈牙利对6-15岁学生的人均投资为4.7万美元，而卢森堡对该年龄段学生人均投资为18.7万美元，但是即使考虑购买力平价，匈牙利15岁的学生也与卢森堡的同龄学生表现相当。换句话说，尽管在学生身上的投资是匈牙利的4倍，卢森堡并没有取得教育方面的任何优势。

简而言之，教育成功并不取决于投资的多少，而是取决于如何使用资金。

提倡小班教学可能在政治上颇受欢迎，但在各个国家均无证据显示小班教学是改善学习成果的最佳捷径。相反，减小班级规模意味着把资金从更为需要的地方转移走了，例如高薪聘请更优秀的教师。

事实上，比起班级规模，PISA中的顶级教育系统更倾向于重视教师质量；如果只能对班级规模和教师质量之一进行投资的话，这些优秀教育系统在任何情况下总选择后者。

减小班级规模可能会为实施新的、更有效的教学实践创造机会，在其他变量保持一定时，小班教学确实可以孕育出更优秀的教学成果。但是这种看法往往不切实际，因为国家只能把钱花在一个地方。减小班级规模意味着可用的资金更少，而这些资金本可以用于提高教师薪水、为教师提供机会进行教学外的活动，以及增加学生的学习时间。

尽管证明小班教学优势的证据尚不充足，许多国家仍把缩小班级规模作为教育中的首要任务。教师、家长和政策制定者都倾向于小班教学，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提高个性化教育质量、普及个性化教育的关键。

在2005年至2014年间，公众压力和人口变化迫使OECD成员的政府减小了中学低年级的班级规模，平均缩减的规模为6%。但是在大致相同的时期内，从2005年至2015年间，OECD成员里中学低年级教师的薪水实际增长仅平均6%，在OECD成员中，有三分之一的中学低年级教师的薪水反而下降了。

如果教师的薪水不具有竞争力，他们就不会对自身进行投资；即使是进行投资，如果教师发现自己的专业技能和优势可以用于别处或得到认可,，获得更优厚的待遇，他们也很可能会离开教师岗位。

在不同的学校系统中，学生用于学习的时间差别很大，特别是课后的学习时间。在每个国家内部相比而言，学生用在某门科目的时间越多，就越容易在该科目上取得好成绩。所以政策制定者和家长支持延长学生的在校时间是有道理的。

但是我们在这方面对各国进行比较研究时，却发现结果出乎意料：在校时间和学习时间越长的学生在PISA测评中的成绩越差。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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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原因简单明了。学习成果是学习机会数量与质量的结合。当教学质量保持不变时，增加教学时间会产生更好的教学成果。但是如果国家能够改善教学质量，即使不增加学生的学习时间也能取得更好的教学成果。

突尼斯和中国（包括北京市、上海市、江苏省及广东省）均参加了2015年的PISA测评，两国学生每周的在校学习时间均为30小时，校外学习时间均为27小时，但是中国学生的科学平均成绩为531分，而突尼斯学生的平均成绩仅为367分。

这些差距及其他证据表明，学校系统的质量、学生对学习时间的有效利用以及学生在课后是否进行非正式学习这三点非常重要。

几个世纪以来，教育工作者一直在思考如何设计学校系统，以满足所有学生的需求。一些国家实行了非选拔性的综合性学校系统，希望为所有学生提供大致相同的机会，让每位教师、每个学校照顾到不同能力、兴趣和背景的学生。

而其他的国家在面对多样化的学生时，则是通过学校或班级对学生加以区分，目的是为了根据学生的学术潜力或对具体课程的兴趣来满足他们的不同需求。传统观念认为第一种学校系统有利于促进教育公平，第二种则有利于提高学生质量、培养优秀学生。

支持选拔性政策的观点认为，学生之间在相互巩固学习兴趣之后，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

而不同国家对学生的分类方法也千差万别。PISA的研究证据表明，对学生能力进行高度区分的国家（无论是以分轨、分流或留级的形式进行区分），没有一个跻身于一流教育系统国家行列，也没有一个能够进入优秀学生比例最高的国家行列。世界一流的教育系统为所有学生提供了公平的教育机会。

这一点与其他研究结果一致，有研究表明，通过分轨减小班级或学校中学生之间的能力差距，并不会促成优秀的学习成果。但是在班级内部对学生进行能力分组或具体学科的能力分组，情况就不一样了，在对课程和教学进行适当调整时，这种分组方式是有效的。

在过去，学校里只要有一部分学生能够取得成功就足够了，因为我们的社会和经济只需要相对少数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但是随着在成绩表现差的学生身上花费的社会和经济成本与日俱增，按照排他式的方法组织教育系统不仅不利于社会公正，还使得教育系统的效率极低。而现代教育系统和社会亟需公平与包容。

本文摘编自《世界水准：如何构建21世纪的优秀学校系统》

新书信息

《世界水准：如何构建21世纪的优秀学校系统》 

[德] 安德烈亚斯·施莱克尔 著

窦卫霖 等 译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9年7月

内容简介

本书作者安德烈亚斯·施莱克尔权威解析历次PISA测试的数据，结合自身对世界各国教育水平的认识，提出对教育中“至关重要的事宜”的理解与建议。

衡量教育成功和优秀的标准除学生学习成绩外，还有或许更重要的东西：激发每个人的潜能、挖掘和鼓励人人参与的公平性，国家（财政）和个人（时间）的投入产出比；学生的幸福感和对未来的信心，对多元文化和个人的包容性，等等，从国家的层面来说，教育制度建设、教育系统改进更为重要。

作者简介

安德烈亚斯·施莱克尔，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教育与技能司司长、经合组织秘书长特别顾问。他发起并负责了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也是OECD成人技能调查（PIAAC）、OECD国际教学调查（TALIS）等国际大型测评项目的领导者。他为不同国家和文化背景的政策制定者、研究者和教育工作者创造了全球性的交流平台，以创新和改革教育政策和实践。

20多年来，安德烈亚斯与世界各国的教育部长和教育领导者共同合作，提升教育质量和教育公平。《大西洋月刊》称他为“全世界的校长”。

安德烈亚斯·施莱克尔获得过许多荣誉与奖项，其中包括特奥多尔·豪斯奖，该奖项是以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第一任总统的名义授予的“民主参与典范”。

本书目录

第一章  科学家眼中的教育

教育不只是艺术，还是科学

PISA的起源

“PISA冲击”与自满的终结

教育领域的关键问题

第二章  走出误区

穷人家的孩子在学校的表现总是很差；贫困就是命

移民学生拉低了学校系统的总体成绩

教育要想取得成功，就必须多花钱

班级规模越小，教育效果越好

花在学习上的时间越多，学习效果就越好

教育的成功主要取决于学生继承的天赋

一些国家教育表现卓越，原因在于他们的文化

只有顶尖毕业生才应该成为教师

按照能力选拔学生方能提高标准

第三章  优质学校系统何以与众不同

我们对成功学校系统的认知

把教育摆在优先地位

相信所有学生都有学习的能力并能达到高标准

设定并定义高期望值

招募并留住优质教师

将教师视为独立且有责任心的专业人士

把教师的时间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协调教师、学生和家长的动机

培养得力的教育领导者

找到学校自主权的平衡点

从行政问责转向专业问责

传递一致的信息

钱花得多不如花得巧

五大顶级教育系统的概况

第四章  为何教育公平如此难以实现

努力营造公平的竞争环境

政策如何帮助创建更公平的教育系统

协调选择与公平

大城市，教育机会更多

对移民学生的专项支持

教育中根深蒂固的性别差异

教育与抵抗极端主义

第五章  让教育改革成为现实

为何教育改革如此困难

教育改革成功的必要条件

“正确”方法的不同版本

确定方向

达成共识

让教师参与改革设计

引入试点项目和连续性评估

系统内部的能力培养

时机就是一切

让教师工会成为解决方案之一

第六章  现在做什么

为不确定的世界而教育

教育是关键的区分所在

为急速变化的时代发展知识、技能和品质

价值观的价值

成功学校系统的不断变迁

与众不同的学习者

21世纪的教师

鼓励校内外创新

培养高效的系统领导力

重新设计测评

向前看的同时向外看

注释

参考文献